“如果摄影是中国人甚至是丽水人发明的，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？”在第九届中国摄影年度排行榜上榜作品展上，丽水籍青年新锐摄影家陈荣辉的作品《重构摄影发明史》就探讨了这样一个命题。陈荣辉邀请丽水摄影博物馆的13名工作人员进行角色扮演，依次重现了摄影发展史上13个重要发明，以探索摄影表达的另一种可能性。
1989年出生的陈荣辉是土生土长的丽水人，《重构摄影发明史》是他首个有关家乡的作品。“这部作品我构思了大半年，然后在丽水摄影博物馆完成拍摄，今年又在丽水展出，对我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。”陈荣辉说。
重构摄影发明史，呈现另一种视角
2022世界摄影大会期间，在丽水摄影博物馆里一组名为《重构摄影发明史》的作品，引发许多观众驻足。照片拍摄的并非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，而是摄影博物馆的员工，保洁、保安都成为“摄影发明史”上的一个重要角色。
13张照片重现了摄影史上那些重要的发明者，从发明摄影的达盖尔到发明电影的卢米尔兄弟，从蛋白摄像到AI摄影……陈荣辉通过摆拍的方式，重构以欧美为中心的摄影史脉络，以探索摄影表达的另一种可能。
“如果摄影是中国人甚至是丽水人发明的，现在或许是另一种语境和评价体系。”陈荣辉告诉记者，由于摄影是西方发明的一种艺术，他们掌握着话语权。在评价一个中国摄影家的作品时，他们往往从政治或是文化的角度解读，反而忽略了作品本身的艺术性，“于是我尝试从摄影的根源上进行创作和反思，试图褪去笼罩在本地摄影家身上的刻板印象，把更多的目光聚集在中国摄影家和作品本身。”
2020年，陈荣辉在参观丽水摄影博物馆时，找到了重构摄影发明史的灵感。这座他年少时常来的博物馆进行了专业化改造，工作人员不仅梳理出完整的摄影史脉络，还呈现了很多不同时期的摄影发明。
尽管很多发明无法找到原件，但工作人员在网上收集资料和数据，先用亚克力板建模，然后进行复刻，尽量还原摄影史上那些重要的发明。陈荣辉不禁想：“如果摄影真的是由这些人发明的，那会发生什么？”
陈荣辉提出的这个命题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和思考。而在他另一部分未展出的相机简史里，将丽水摄影博物馆里收藏的相机品牌分门别类后，得出了一个更为明显的事实：中国的一些摄影技术一直是世界领先的。
中国是世界上相机品牌最多的国家之一，曾经每个稍大一点的城市几乎都生产过相机，而且技术并不落后，许多品牌都曾为德国相机做过代加工。直至今日，中国很多摄影相关的行业依然全球领先，比如大疆的无人机技术，还有美国高校里用的大画幅摄影的器材，基本出自浙江余姚的一个相机厂。
“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，然而这些事实却少有人提及。”陈荣辉说，他希望把过去和现在、真实和虚构的内容结合在一起，并通过摄影的语言呈现出来，用一种更幽默的方式讲述那些被忽略以及被误解的中国摄影史。
越是本土的，就越是国际的
对于出生在缙云的陈荣辉来说，丽水摄影博物馆是他的摄影启蒙地。“上高中的时候，我经常来馆里参观，一架架相机、一幅幅摄影作品在我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。”陈荣辉笑着说，而学习拍照的初衷，是为了不给家乡“丢脸”。
上大学时，陈荣辉经常向朋友介绍家乡丽水是著名的摄影之乡。“那你为什么没有学摄影呢？”面对朋友的打趣，陈荣辉慢慢对家乡的文化标签产生了认同，在大四时拿着舅舅送给他的单反开始自学摄影。
参加工作后，陈荣辉致力于将摄影和艺术结合在一起。5年后，时年26岁的陈荣辉一举获得世界新闻摄影比赛（通称“荷赛”）二等奖。此后，他又陆续获得侯登科纪实摄影奖、三影堂摄影奖等国内外摄影奖项。
几年后，陈荣辉放下工作上取得的成绩，到耶鲁大学艺术学院求学。期间，老师和同学惊讶于他作品中的国际性和艺术性，并询问他：“你创作的根源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在大洋彼岸的一个小城里，那里有中国第一座摄影博物馆。”陈荣辉回答得很坚定。
回国后，陈荣辉重新来到丽水摄影博物馆，并创作了《重构摄影发明史》，这对他来说亦是完成了一次摄影的“寻根”之旅。
“对摄影师来说，最难拍摄的是自己的家人和故乡。”陈荣辉说，这组作品最终回到丽水摄影博物馆进行展览，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以及非常重要的事情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艺术家把自己的作品带到北京、上海、欧洲、美国等地进行展览，试图对外推广，而在陈荣辉看来，更重要的是让本地的老百姓认识和接纳摄影，激发本土摄影家的创作力。
“越是本土的就越是国际的。”陈荣辉说，本土不是老土，其中也有先进的理念和有趣的事情，用摄影语言讲好本土故事，越能吸引世界的关注。
让摄影关注普通人的生活
《重构摄影发明史》呈现了一个个普通人的面孔，当它以一种幽默的形式对抗权威和刻板印象时，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构了历史的宏大叙述，让普通人登上舞台中心。
在陈荣辉的重构摄影史里，保洁阿姨发明了立体摄影，门卫叔叔是在暗房里冲洗照片的摄影师，家庭主妇恰巧在一千次打鸡蛋时发明了蛋白印相，怀孕的讲解员象征着电影的诞生……普通工作的繁琐、家务的劳累、孕育新生命的艰辛在这一张张照片中，被看见、被定格，或许也将被铭记。
这些扮演重要角色的普通人，对这部作品又有什么看法呢？
丽水摄影博物馆工作人员吴红呈：
我梳理出摄影史的脉络，并收集复刻出当时的一些发明后，也想拍一些与之相关的作品，当陈荣辉提出自己的创意时，我很是佩服。他从东西方文化交流碰撞的视野，重构了摄影发明史，通过这样幽默的手法，提出了另一种观点和思考的角度。
这组照片乍一看是普通的，但背后包含了许多层思考和意义，已经不单单只是一幅摄影作品了。作为一名青年新锐摄影师，陈荣辉一定会在未来的摄影史上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丽水摄影博物馆门卫虞清宝：
在这组作品里，我拿着胶片，代表摄影史上的胶片时代。能拍这张照片，我特别高兴，扮演在暗房里冲洗照片的摄影家，也圆了我当一名艺术家的梦想。
开展以来，我每天都来看看这组照片，心里觉得很自豪。我来馆里工作五年了，虽然是一名门卫，但是我也喜欢拍照片，平时用智能手机拍，挑好看的发朋友圈。工作之余就来看展，在耳濡目染下，我的拍照技术提升了不少，亲戚朋友都夸我呢。
丽水摄影博物馆保洁涂丽英：
我扮演的是立体摄影的发明者。什么是立体照片呢？就是通过一个仪器可以看到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，类似于现在看3D电影。
其实一开始听说要拍照，我心里挺不好意思的，觉得自己啥也没干，怎么就成摄影史上的主人公了。拍照的时候我很紧张，担心自己不好看，不够上镜。照片挂出来后，我第一时间过来看了，是越看越满意呢。